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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型社会”研究为何兴起?
侯 丽
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4年12月31日第687期
在数字时代,数字化交流正重新配置着人们的日常生活,改变着政治决策、公共舆论、政府监管和社会治理方式等。数字技术处于不断发展和转型过程中,知识和信息的制造、组织、发布与交流形式似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改写,私人生活和公共生活正在被重塑。这给我们提供了建立一种新的研究范式的可能——一种名为“连接型社会”的研究(connected society study)正在兴起。
新型交叉研究——“连接型社会”
“连接型社会”研究目前还在探索中,尚无被学界普遍认可的准确含义。综合相关领域学者观点,“连接型社会”研究是一种连接社会各领域、打破学科壁垒和行业偏见,用综合视角和跨文化的研究手段进行社会文本分析的一种方式方法。澳大利亚昆士兰科技大学教授迈克尔·基恩将这一概念置于数字时代的大背景下进行分析,他认为,这是理解文化产业和创意产业的一条重要路径,是理解数字经济给世界带来的变革新方式。
数字技术和数字产品似乎已成为当代生活的一个“基准”,数字化交流正在改变着人们的生活。基恩对记者称,澳大利亚昆士兰科技大学正在建立一个新的交叉学科中心——连接型社会研究所,这是对澳大利亚研究委员会创意产业与创新中心过去十年科研工作的一个扩展研究机构。基恩称,人们越来越强烈地想通过交叉学科研究,来理解数字技术到底如何改变人们的生活和社会文化,该研究所致力于协助行业组织和政府更好地应用学术研究成果,促进新兴企业和社区的形成,并寻找新的工作、休闲模式。
“我们正在开展一系列‘连接生活’研究,希望在世界其他国家寻找相关合作者。值得注意的是,当前,亚太地区正在进行有关媒体业务平台方面的研究,中国已经在相关方面取得一定成绩,其在数字化浪潮下必然且正在探索可持续发展和转型之路。”基恩说。
数字时代的创意改变社群关系
在经济地理和文化地理领域,“连接型社会”研究尤其重要。当前,以政府为主导的一些国家和地区正在寻求建立具有竞争优势的项目,比如文化产业项目。近年来,许多文化产业集群(如文化创意产业园)迅速发展。基恩对此表示,其中有多少集群是真正必要的,有多少真正的创新性内容在生成,应该如何超越简单的“集群”而跨入真正的融合等问题值得深思。
基恩提到,当人们谈论“连接型社会”时,并不是在谈论科幻电影如《变形金刚》或《阿凡达》中讲到的人类与科技物品或其他物种的“连接技术”,而是“现在”,是 “当下”社会各层面的“连接”。“中国学者厉无畏教授曾经使用术语‘创造性社会’(creative society),我认为与‘连接型社会’有相类似的含义。他谈到,应将‘创意社群’(creative communities)的发展彼此连接起来,社群的作用如同生物体的代谢酶所产生的作用,可以提供加强、催化和保障等功用,进而可持续性地重塑社会结构。”基恩说。
“连接型社会”便含有此意。社群之间必须被互相连接起来,孤立的群体会很快枯萎并面临失败。基恩举例称,在城市,你可以下载应用软件来叫出租车;人们看电视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手机和平板电脑可以观看电视;交互式网络电视的发展还允许社区网络为公民的健康和福利提供更好的数字化服务……这些都是数字科技的发展促成社群关系转型的例证。
真正的创意必然具有“破坏性”
数字化背景下的创意是对人类原有社会的重新解构和“破坏”。打破不同的学科壁垒,分享不同的学科知识,都是“连接型社会”的研究和实践工作的要旨和内涵。“比如,美国人的文化基因容易使他们对价值(创意)进行分解,找寻其中可能蕴含的商业元素,他们崇拜拥有‘破坏性’精神的企业家,如史蒂夫·乔布斯。创造力是一种非常有趣的新思想,虽然有时它貌似充满了‘破坏性’,但它正是以这种方式产生创意。”基恩举例说,《人工智能哲学》一书的作者玛格丽特·博登(Margaret Boden),是一位在认知和计算机科学领域颇有建树的学者,她认为创造力可以重新组合(结合和重组元素)、探索(如新印象派的绘画风格)或转型(打破或重写规则),正是在创意这种“破坏力”的作用下,创意不断涌现。
然而,基恩认为,当前一些国家关于创造力的开发,大多数在第一个环节,即结合和重组元素时就遇到障碍。许多商业模式是基于对已有内容的复制以及“改善性创新”,或称“山寨”模式的创新。这种方式虽然可以使得产品迅速推向市场,但随后类似产品风起云涌,市场价值会被迅速湮没。这种情况在学术上称为“破坏性的复制”(disruptive copying),是一种不利于整个市场发展的模式。“破坏”尤其存在于当前的网络世界,人们在网络上大量在线分享、混合、制造生产出各种视频等快速消费品,类似于一种“山寨式”的模仿,多数缺乏真正的原创精神。
无形资产的价值有待重新认识
谈到创意的重组,不得不提到《创意经济》(The Creative Economy)一书的作者、英国著名经济学家约翰·霍金斯(John Howkins)。霍金斯认为,人类创造的无形资产的价值总有一天会超越我们所拥有的有形资产的价值。他同时提醒人们,因为创意经济依赖于人的一些创意、想法,这个发展过程将会非常艰难。具体来说,当前全球创意经济发展面临四大挑战:一是创意不容易被观察。创意经济时代将是一个崭新的社会,所有的元素都是新的,关于创意相关原则的认知至关重要;二是创意经济需要全新的概念和标准,创意经济的核心价值并不是来自于资本、土地,而是人们的想象力,迥异于工业经济时代的价值标准;三是知识产权的问题,维护对创意的所有权,需要平衡好“制度”和“收益”两个方面;四是更多合作,霍金斯表示,将各种不同的声音融入在一起,连接并相互吸收,结果才会更好。这也正是基恩“连接型社会研究所”的研究目标。
基恩称,我们希望“连接型社会研究所”探讨如何组合真正的创造力,一种更加具有“探索”和“变革”精神的创造力,并且创造学术与产业、研究与实践之间的崭新“连接”。“我们的志向是将学术研究和商业创新结合起来,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在我们的创意表达中,在我们的文化出口中,都需要彼此连接在一起。接下来我们将重点讨论‘创意连接型社会’(creative connected society)这一概念,也希望这一概念成为中澳两国学术合作的一个新兴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