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幸福指数取代GDP

原中国体制改革研究所副所长 徐景安

　　2010年是我国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的最后一年，也将研究制定第十二个五年规划。“十一五”规划纲要的指导思想是全面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然而科学发展观并没有很好地落实，究竟症结在哪里？

　　口号是正确的，解释是错误的

　　十七大报告说：“科学发展观，第一要义是发展，核心是以人为本，基本要求是全面协调可持续，根本方法是统筹兼顾。”其中“第一要义是发展，核心是以人为本”这两句，是解开“科学发展观”不能很好落实之迷的关键。

　　发展是第一，人本是核心，究竟哪个重要？是发展必须符合以人为本，还是以人为本服从发展第一？这使我想起，企业领导体制改革中，曾经发生“书记负责、还是厂长负责”的争论，后来玩了一个概念游戏“以书记为核心、厂长为中心”，结果是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发展第一，人本核心，分属于不同的价值范畴，前者属于物本位，后者属于人本位。强调人本位，不是不要物，而是物的发展方式与物的成果分配都要符合人本位的理念。而发展第一，强调的是物的增长，忽略了物的增长方式与物的成果分配。简单来说，发展第一就是把饼做大，至于如何把饼做大，饼做大了如何分配则是次要的。所谓科学发展，第一要义就是如何发展，即增长方式的高效、持续，第二要义是发展成果如何分配，即分配的公平、合理。科学发展体现了人本位的价值理念。而发展第一，则是物本位的价值理念。提出科学发展观的本意是为了纠正发展第一造成的非科学发展。但是解释科学发展观，又强调“第一要义是发展”。这是把非科学发展从前门赶走，又从后门请进。结果是在坚持发展第一的旗号下，非科学发展照行不误，而这又是符合“科学发展”的要求。所以，必然是越讲科学发展，越不科学发展。

　　以人为本、和谐社会、持续发展、科学发展为什么不能很好贯彻下去？原因都是一个，倡导的却是反对的，反对的又是倡导的，口号是正确的，解释是错误的。

　　该是总结与反思“发展第一”的时候了

　　经济中心、发展第一是邓小平确立的国策。按照我国的政治规则，无论提什么口号，都要与此保持一致。对于第三代领导人来说，既要克服发展第一带来的偏差，又要坚持发展第一的方针，这是遇到的巨大困惑。

　　当年，邓小平提出以经济为中心，是为了纠正阶级斗争为纲、突出政治的错误倾向。当时民众的温饱没有解决、国民经济面临崩溃，所以，强调发展是硬道理，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体现了小平同志作为政治伟人的气魄与胆略。如果当年邓小平既要纠正以阶级斗争为纲，又要与毛泽东保持一致，提出“以经济为中心，政治为核心”，怎么可能完成由政治为本位向物质为本位的转折、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过渡？

　　邓小平确立以经济为中心的国策，扫除了一切对发展经济的干扰，赢得了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功，我国将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综合国力大大增强，人民生活普遍改善。但这一国策也为非科学发展大开了方便之门。以经济为中心，也就是以GDP为目标，在实际工作中就是以招商为中心、以项目为中心。各级政府压低劳动、环境、资源成本竞相建设投资者的天堂，采用拼劳动、拼环境、拼资源的方式来实现增长，这就形成了低消费、高消耗、恶环境的非科学的发展。发展成果的分配，向经济建设倾斜，投资率趋高；向政府自身倾斜，行政开支加大；忽视民生问题，公共福利短缺。中央提出科学发展，就是为了纠正发展第一带来的偏差。但是，各级政府在理论上、理念上缺乏勇气，依然强调发展第一，非科学发展也就依然如故、大行其道。谁都知道，治病要对症下药。谁都明白，任何有疗效的药都有副作用。当年，邓小平针对国情下了以经济为中心的药，治好了突出政治的病，迎来经济高速发展，带来的副作用就是非科学发展。现在，我们要研制新的疫苗，治疗非科学发展。新药的名称是科学发展观，然而成分还是发展第一，不仅不能治好原来的病，而且使病情越趋严重。结果，今天的中国真正贯彻落实的是“发展是硬道理”、“稳定压倒一切”。这就将中央希望解决、民众期盼解决的一切矛盾、问题推到了今天的临界状态，可以说已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了。否则，30年改革开放的成果会毁于一旦，中国的百年复兴梦想可能一朝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