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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社会”及“社会建设”的思考
李 强
本文发表于《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0年第一期
李强: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谈到当前的社会建设,必然要面对这些基本问题:首先怎么理解社会建设,其次当前我国社会建设的突出问题,再次是怎样解决这些问题。
怎么理解社会建设呢?什么是社会呢,其实很复杂。西方有两种理解,一种叫国家与社会。社会与国家相对,但到中国就说不通,孔子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身与家国是连起来的。我们自古没有社会这个概念,社和会连用,古代文献中的社会与我们理解的社会不一样。中国自古有一个词叫社稷,这个恰恰不是西方说的国家与社会的分离。中国为什么自古没有社会呢?社会这个词是梁启超到日本学习时从日本借用过来的,此前中国没有这个词。梁漱溟说中国是家本位的社会,费孝通说中国的差序格局,中国是家,一个个家族连接起来的。费先生早年写文章批评说村里都没有公共性。
在推进社会福利方面,中国确实有一大难题,这就是中国自古就没有公共领域,自古就缺少公共性。毛泽东做过社会改造,建立人民公社时,人们叫做人民公社社员,人民公社一大二公。1958年一大二公失败。后来就收缩,当收缩到队的时候,农民看到一点界限,说咱们如果做这件事还是对自己有利,能看到点自己,在一段时间里大体还行。到改革开放后,人民公社失败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毛泽东在建立公共性上没有功劳。不花钱的公共卫生,普及卫生常识等大大提高了中国人的预期寿命。社会建设,公共性是个大问题,可不可能呢?大家看看台湾、香港、新加坡,华人社会也可以发展公共性。中国公共性的问题确实是个大问题,是我们在社会建设上碰到的一个大难题。
我们先看看福利国家是怎么做的?它们国家小,人口少,人均GDP高,高税收,高福利。瑞典最低税收33%,但是,国家基本提供住房、医疗等全民覆盖的社会保障。公共福利既不是人口,也不是GDP所能左右的,大家都想从公共性中去拿好处肯定不可以,瑞典能够建立福利国家,维持高福利是受到长期的宗教传统影响的。制度不能解决一切,人们的公共观念才是背后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我们这个民族要推行社会福利,民族观念的更新是必然的,但是这不是一个短时期就可以做到的。
社会建设是什么?中国其实有大社会、中社会、小社会。小社会就是过去改革以前的社会事业,即科学、教育、文化、卫生、体育。社会建设的社会是中社会的概念,它比小社会要大一些,相对于政治的、经济而言的社会。民生为主的社会,大体说的是社会管理、社会保障,也就是住房、养老、分配、就业、计生、教育,从这个意义上讲,社会建设是有限定的。社会建设有五个方面的建设,社会建设有其本身的特征:第一是全面性,不仅仅局限于经济建设;第二是强调整体利益;第三是强调平衡的发展;第四强调建设的公共性,强调社会时它的公共性最突出;最后是和谐的社会关系。社会是人构成的,社会建设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