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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学博士”张竞生:55年前首倡计划生育
张竞生是法国里昂大学的哲学博士。他昔年加入同盟会,追随孙中山,被孙中山委任为南方议和团的首席秘书,参与南北议和的谈判,促成清王朝的终结。他是民国三大博士之一,曾经与胡适并列为北京大学哲学系最年轻的两个教授,在中国,他第一个把卢梭的《忏悔录》译成中文,第一个提出逻辑学的概念,1953年上书毛泽东,第一个提出计划生育,第一个在中国展开了爱情大讨论。
他在自己的三部自传体散文集 《浮生漫谈》、《十年情场》、《爱的漩涡》的合集里,讲述了个人的情史、性史和生活史,表达了他“痛快地生活,情感地接触,愉快地享用”的人生态度。这是一代学人最为驳杂的人生档案,也是一位怪杰最为丰瞻的精神秘史。
现代作家中,涉及到性写作并不算少数,除了鸳鸯蝴蝶派的那些旧派文人,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们偶尔也奇技淫巧一回,挑逗一下大众的视线。最著名大胆的是郁达夫,那个病态的青年,偶尔失足放纵一次,就顿足捶胸后悔不迭,还总动不动就上纲上线跟国贫家弱联系上,读多了令人乏味。沈从文的小说中也写到性,但是那种性是健康,是自然,是含蓄,是人性,读起来让人悠然神往,韵味悠长。张竞生先生虽然以“性学博士”著称,但与以上两位不可同日而语,早年虽因征集翻译《性史》暴得大名,后半生也因其毁誉参半,可谓成也性史,败也性史,令人唏嘘感喟。
《浮生漫谈——张竞生随笔选》的本意是让我们这些晚生后辈不要误读或者说妖魔化了张竞生,以为他一生只提倡性学,别无建树,其实他还有很多的成就,比如是法国里昂大学的哲学博士,中国民俗学的先驱,中国第一位翻译卢梭的作品,首倡计划生育,发起爱情大讨论,研究三农问题,婚姻问题——具体到这本随笔选,想要表明的意思无非是除了以上的这些方面,张竞生先生还是一位文学家,提倡一种自然清新的人生观如此等等。但是不得不承认,读这些随笔的时候,下意识的还是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了他提倡的性学方面,还有与他的众多情人的浪漫情史上。
如果说张竞生先生是一位文学家,从这些随笔上看,直言不讳地说,他只能算是二流的,文章脱不了旧时鸳鸯蝴蝶式的文体,倒是内容的境界却比那些旧派的文人健康多了。在《浮生漫谈》中,谈到了衣食住行的生活的方方面面,现在读起来一般得很,文采风流都不是上乘,但谈饮食,谈服装,谈种花养鱼,读书旅行,甚至性爱裸睡等,都是本着健康自然的“美的生活法”,以强健肉体,释放心灵为原则。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张竞生在《晨报副刊》上发表了他的“爱情的四项定则”,认为:一、爱情是有条件的;二、爱情是可比较的;三、爱情是可以变迁的;四、夫妻为朋友之一种。这种观点放在现在看还是没有过时的常识,但当时看来的确有其惊世骇俗的一面。
《浮生漫谈》中的随笔基本可以分为两部分:其中之一就是张竞生提倡的“美的生活法”,以及以此为指导原则地谈到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另外则是张竞生自己一生的浪漫情史。人都免不了猎艳的新奇心理,虽然知道张竞生提倡性爱自由,但是读他的“十年情场”小辑里自传性的文字,其心态之坦诚,描述之大胆,爱情之奔放,性爱之热烈,就是今人也有自叹不如之处。
鲁迅先生的《三闲集》中收录的《书籍和财色》一文中,曾提到过张竞生:“但最露骨的是张竞生博士所开的‘美的书店’,曾经对面呆站着两个年青脸白的女店员,给买主可以问她‘《第三种水》出了没有?’”“美的书店”是张竞生在上海与友人合资开的书店,主要经营“性育小丛书”及其他文艺类的书籍,畅销一时。除了图书本身比较受大众欢迎,另外张竞生似乎很懂营销策略,比如书的封皮用裸女图像,比如开风气之先书店雇用女店员等等。书店经营虽然很不错,但是也遭受了非议不断。另外鲁迅文章中提到的“第三种水”,其实是女性高潮时候的分泌物,张竞生说他发现了“第三种水的重要性”,主张女性性爱时的快乐和兴趣,遭到了许多保守人物的谩骂。细细品味鲁迅先生在文章中的口气,也是一种讽刺的口吻,可见张竞生当时是如何的众叛亲离,也难怪他后来远走法国。此举不但避开了国内的风头浪尖,在法国这样一个浪漫、自由、开放的国度,不时地邂逅艳丽佳人,销魂处处,别有一番滋味。大概张竞生梦想的“美的生活法”就是此段时期的生活吧。
鲁迅先生曾在《两地书》中说张竞生的理念要实现的话,恐怕要到25世纪了。这话表明:第一,鲁迅先生是赞成张竞生提倡的某些理念的;第二,鲁迅先生对这些理念的实现有些悲观。现在的我们当然不敢说已经完全达到了张竞生先生提倡的标准,但毕竟有所进步,一如我们对张竞生先生误读、妖魔化一样,都需要时间的沉淀。
张竞生惊世骇俗的“爱情四定则”
1922年3月,张竞生的留法同学、北大生物系主任谭熙鸿教授在丧妻后没出一个月就和其小姨子陈淑君(当时为北大学生)结婚。陈淑君在广东的恋人沈原培赶赴北大,逢人便痛斥谭熙鸿枉为人师,陈淑君水性杨花。北大校园沸沸扬扬,人们对谭陈的婚姻抱指责的态度。张竞生认为长期被封建礼教束缚的中国人,包括这所名牌大学的一些教授不懂爱情为何物。1923年4月29日,张竞生在《晨报副刊》上发表了《爱情的定则与陈淑君女士事的研究》,提出著名的“爱情四定则”,轰动京城,同时也因其惊世骇俗而开始了坎坷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