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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龙”术还是“解牛”术
——谈谈哲学的功用
陈先达
哲学有什么用?这是哲学家和哲学工作者经常被问及的一个问题,也是唯有哲学需要经常面对的问题。很少有人问医学有什么用,因为医生能治病,医学包含着医术。也很少有人问物理学、化学、生物学有什么用,因为它们都能转化为技术。在自然科学中学与术是统一的,并称为科技。有人认为哲学无用,因为它无一技之长、一专之能,有学而无术。针对这种见解,我们无妨重温一下《庄子》一书中关于“屠龙”与“解牛”的两则寓言。
《庄子·列御寇》中讲道:“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单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屠龙术大而无用,因为天下既无龙可屠,又无人真有屠龙之术。《庄子·养生主》记载:庖丁为文惠君解牛,不仅“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而且被解之牛 “不知其死也,如土委地。”就此来看,与朱泙的屠龙术相比,庖丁的解牛术更为高明、非常有用。为什么?因为庖丁明白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解牛,懂得解牛的规律——熟悉牛的骨骼结构,有好的工具——“刀刃若新发于硎”,而且谨慎小心——“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不搞主观主义,一切按照规律办,因此技巧高超,臻于极境。庖丁的解牛术之所以有用,是因为有道有技,以技传道,以道引技,可谓道技合一。
有的人认为哲学无用,是把哲学视为屠龙术。确实,如果哲学成为假大空,不面对实际,不能解决问题,只是空谈“哲理”,岂不是大而无用的屠龙术吗?一些人把哲学家视为谈玄论道、逞口舌之辩的禅谈家,似乎哲学家都应该是一些脱离实际的人物;如果关注现实,研究和解决实际问题,就缺少哲学味。这个印象可能源自个别哲学家,但不适用于大多数哲学家,更不适用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家。
凡称为“学”,必有所长、所专,否则何以成学?学与术是不可分的,无一用之学,岂能妄称为“学”?哲学有用,因为哲学并不是有学无术,而是有学有术。但这种术不是屠龙之术,而是解牛之术。我们应善于掌握哲学尤其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原理,并把它转化为思维方法和工作方法,面对现实、分析问题,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真正作为解牛之术。
毛泽东同志说过,“没有哲学家头脑的作家,要写出好的经济学来是不可能的。马克思能够写出《资本论》,列宁能够写出《帝国主义论》,因为他们同时是哲学家,有哲学家的头脑,有辩证法这个武器。”毛泽东同志所著的《论持久战》,以唯物辩证法分析中日矛盾,对双方的长处和短处、优势和劣势条分缕析,指出速胜论和亡国论都是错误的,科学地预见到抗战的三个阶段,并得出最后胜利必然属于中国的结论。其分析之精、判断之准,确如庖丁解牛,臻于妙境。毛泽东同志曾把马克思主义分为两类:一类是死的马克思主义、臭的马克思主义,一类是活的马克思主义、香的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哲学如果脱离实际变为屠龙术,就属于前者;而注重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注重实际应用,就是解牛术,属于后者。
哲学是有用、能用的,但只有在用中才能显示作用。哲学尤其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不器”之用:无一技之长,而有万技之长;无一专之能,而有万专之能。学习和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应掌握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犹如手握解牛刀的庖丁,面对需要解决的问题——即待解之牛,按照对象自身的规律办事。这样,我们无论认识世界还是改造世界,都会像庖丁解牛一样游刃有余。
(责任编辑:刘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