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正义与社会治理理论创新

李战刚

《科学社会主义》（双月刊）2014年第1期

摘 要 关于社会治理理论,十八届三中全会决议在三个方面实现了重大理论突破和实践创新: 从政 府主导到市场主导,创新经济资源和经济机会公平合理配置; 从社会管理到社会治理,创新社会资源和社 会机会公平合理配置; 从国家统治到国家治理,创新政治资源和政治机会公平合理配置。

关键词 十八届三中全会决议 社会公平正义 社会治理 国家治理

作者李战刚,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博士生 ( 北京 100872) 。

    中国共产党十八届三中全会决议,其主题是全 面深化改革,其要旨是国家治理现代化,其灵魂是 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关于社会治理理论,十八届三 中全会决议围绕公平正义这个本质在三个方面实现 了重大理论突破和实践创新: 从政府主导到市场主 导,创新经济资源和经济机会公平合理配置; 从社 会管理到社会治理,创新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公平 合理配置; 从国家统治到国家治理,创新政治资源 和政治机会公平合理配置。

一、从政府主导到市场主导,创新经 济资源和经济机会公平合理配置

    在决定中所提到的六大领域体制改革中,重点 是经济 ( 包括经济方面的基本经济体制、税收财 政、金融、土地制度、城乡统筹等) 、政治 ( 基本 政治体制、法制、行政体制等) 、社会 ( 基本社会 制度、社会保障、教育、社会治理等) 三个领域, 其它的文化、生态、党建领域的方方面面改革可归 入其中。经济是深化改革的重中之重,也是党在下 一阶段的工作重点。如何深化经济体制改革? 决定 提出,要紧紧围绕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 用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坚持和完善基本经济制度, 加快完善现代市场体系、宏观调控体系、开放型经 济体系,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加快建设创新型 国家,推动经济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发展。

    在这个 “经济体制改革” 里所说的 “资源配 置”问题是指经济资源和经济机会的合理配置和 分配问题,这个问题是经济学的核心命题。

    所谓 “经济资源”,是指具有稀缺性且能带来 效用的财富,是人类社会经济体系中各种经济物品 的总称。经济资源具有稀缺性和使用价值性 ( 有 用性) 、客观性。根据目前科学研究和生产实践所 能达到的认识水平,经济资源包括物质资源 ( 人 类社会经济活动赖以依托的客观存在物) 、能量资源 ( 包括所有燃料、流水、阳光和风等) 、信息资 源 ( 用以指引人类社会经济活动的载信物质或载 信能量) 、人力资源 ( 包括人的体力、脑力及其思 维活动结果储存———活化知识) ,以及以上资源衍 生的经济资源,主要包括知识资源、金融资源、经 济权利资源、机会资源等。

    所谓 “经济资源配置”,是指上述各种资源在 各种不同的使用方向之间的分配。只有选择合理高 效的资源配置方式,才能使有限的经济资源的开发 利用达到最佳效果,从而达到各种资源在各种不同 的使用方向之间的公平合理分配。所以经济资源和 经济机会的公平合理配置,是实现经济更有效率、 更公平的重要手段。

    决定强调,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是处理好 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使原来起基础性作用的市场在 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全会提出,建设统一开 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是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 起决定性作用的基础。

    这是理论上的重大突破和实践上的重大创新。 之所以说是重大突破和创新,是因为这一认识是对 市场规律和经济资源和经济机会合理配置这一根本 问题上的进一步深化和再次升华。

    35 年来,我国经济体制改革一直是围绕调整 政府和市场关系进行的,对政府和市场在资源配置 中所起的作用的认识也不断在深化。从 1978 年党 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到 1993 年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的 《关于建立社会主 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确定以市场在 资源配置中起基础性作用的市场经济体系,再到这 次十八届三中全会确定的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 性作用,市场的能量一步步得到释放,且一次比一 次加大和到位。但是,由于当前我国在经济资源和 机会配置中存在的政府和市场关系这一核心问题上 过分倚重政府,即把政府放在经济资源配置中起决 定性作用的地位,政府和市场界限不清和越位,权

    同 时 ,全 会 提 出 ,科 学 的 宏 观 调 控 ,有 效 的 政 府 治理,是发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优势的内在要 求。必须切实转变政府职能,深化行政体制改革,创 新行政管理方式,增强政府公信力和执行力,建设 法制政府和服务型政府。承认市场在经济资源配置 中的决定性作用,并不是说政府无所作为,政府要 解决的问题是切实解决政府职能越位、缺位、错 位,要有所为的是要与市场协调配合,切实加强和 改善宏观调控,减缓经济周期波动影响,保持宏观 经济稳定,推动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同时要提供 更多优质公共服务,通过保障和改善民生,使广大 群众共享改革发展成果,促进共同富裕。

    确认社会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即市场在经济 资源和社会机会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以及政府在经 济资源配置和机会中的有所作为,实际也明确了民 生为重、改善民生是深化改革、创新社会治理的出 发点和归宿点。

    从经济资源和经济机会配置的角度讲,所谓民 生问题,就是一个社会的成员,如何从政府、市场 和社会获得自己生存和发展的经济资源和经济机 会,来支撑自己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问题。所 谓民生为重,就是要把改善民生作为社会建设、社 会治理的重点来抓。所谓改善民生,就是在于通过 社会建设和社会管理、社会治理达到经济资源和经 济机会的更加合理的配置1 决议提出的建立公平开 放透明的市场规则、完善主要由市场决定价格的机 制、建立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完善金融市场 体系、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加强知识产权运用和保 护等都是具体的民生为重、改善民生的重要经济举措。

    因此,决议提出,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 市场体系,是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 基础。必须加快形成企业自主经营、公平竞争,消 费者自由选择、自主消费,商品和要素自由流动、 平等交换的现代市场体系,着力清除市场壁垒,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和公平性。由此,我们也能看到, 社会经济发展方式由政府主导向市场主导转变的内 容极为丰富,包括经济主体由政府行政机构转变为 从事经济活动的自然人和经济组织,经济权益由行 政机构掌控转变为当事人通过商业活动直接去获 取,经济运行机制从由行政命令强制执行转变为由 经济规律自发调节。这种转变不仅直接导致基本经 济制度以及具体的市场体系、财税金融、宏观调控 等经济领域的所有改革,它的深意更在于这是社会 的经济关系、权益关系的根本性变革,由此必然要 求其他关系包括思想观念、政治、文化、社会等上 层建筑及综合性社会治理理念和方式、体制的相应 变革。

二、从社会管理到社会治理,创新社 会资源和社会机会公平合理配置

    正如经济资源和经济机会的有效配置和分配问 题是经济学的核心命题,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公平 合理配置问题,是社会学的核心命题。

    所谓 “社会资源”,是指一个社会及其社会个 体赖以生存和发展所需的人力、财力、物力、机会 等生产和生活资料。社会资源是价值性、有限性和 主体性的统一,所谓 “社会资源配置” 则是指上 述各种资源在各种不同的使用方向之间的分配。只 有选择合理的、高效的社会资源配置方式,才能使 有限资源的开发利用达到最佳效果2 ,从而达到各 种资源在各种不同的使用方向之间的公平合理分 配。所以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更加公平合理地配置 和分配,是实现社会公平正义的重要手段。

    决议提出,推进社会事业改革创新。实现发展成 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必须加快社会事业改 革,解决好人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努 力为社会提供多样化服务,更好满足人民需求。

    决议还提出,创新社会治理体制。创新社会治 理,必须着眼于维护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最大限 度增加和谐因素,增强社会发展活力,提高社会治 理水平,全面推进平安中国建设,维护国家安全, 确保人民安居乐业、社会安定有序。

    市场的归市场。解决经济资源和经济机会的有 效配置和分配问题,需要尊重市场经济规律,用市 场对经济资源和经济机会的配置的决定作用来取代 政府对经济资源和经济机会的配置的决定作用。社 会的归社会。解决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的有效配置 和分配问题,需要尊重社会运行和发展的规律,使 社会和政府一起在对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的配置中 的发挥作用,形成 “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 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 的社会管理、社会 治理体制。

    之所以说是 “创新”,是因为从社会管理到社会治理,这一理念是在对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公平 合理配置这一问题上的进一步深化和升华。

已经有学者深刻指出,在当代中国语境下,社 会管理,是指执政党和政府与其他社会主体,运用 法律、法规、政策、道德、价值等社会规范体系, 直接地或间接地对社会不同领域和各个环节进行服 务、协调、组织、监控的过程和活动。通过这样的 过程和活动来实现下面的目的和使命: 从正向讲, 维系社会秩序、规范社会行为、协调社会关系、维 护社会治安、促进社会公正、增进社会认同、推进 社会和谐; 从逆向讲,化解社会矛盾、解决社会问 题、应对社会风险、减少社会内耗、控制社会冲 突、弥合社会分歧,从而推动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 更加公平合理地配置和分配,为构建和谐社会、促 进社会生存和发展创造既有秩序又有活力的基础运 行条件和社会环境。社会管理的作用: 第一,社会 管理,归根结底是为了通过社会管理的活动和过程 推动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更加公平合理地配置和分 配。第二,构建和谐社会、促进社会生存和发展创 造既有秩序又有活力的基础运行条件和社会环境3。

    然而在对社会管理的认识和实践中,本来内含 丰富 “社会管理” 常常被庸俗化、简单化,主要 表现为主体的多元化被理解成一元化、管理方式的 服务化,治理化被理解成统治化,管理制度的法制 化被人治化、经验化。同时社会管理面临诸多挑 战。概括起来,我国社会建设和社会管理需应对国 内社会转型和国际社会发展的六大挑战: 第一,在 市场经济陌生人的世界,建立社会共同体的挑战; 第二,在价值观开放多元的时代,促进意义共同性 的挑战; 第三,在社会分化加剧的情势下面落实公 平正义的挑战; 第四,在社会重心下移的情况下, 大力改善民生的挑战; 第五,在生态环境恶化情况 下,环境友好、资源节约的挑战; 第六,在发展主 体总体布局上,理顺三大部门关系的挑战4 。

面对以上诸多挑战,我国的社会管理体制表现 出诸多不适应: 如社会管理理念滞后,社会公平正 义的理念不能得到很好贯彻落实; 社会管理主体政 府和社会组织的两极分化; 社会管理载体不明确, 社区发展的不成熟,作用有限; 社会管理方式经验 化而非法制化和制度化; 政府不习惯于借助市场化 和社会协商的方式进行社会管理等等。这些挑战和 不适应要求社会管理必须升级,必须对社会管理本 身也进行深化改革,由社会管理上升到社会治理。

    所谓 “社会治理”,是指各种公共或私人机构 和公民个人管理其共同事务的诸多方式的总和,是 使相互冲突的或不同的利益得以调和并且采取联合 行动的持续的过程5 。社会治理应成为未来社会体 制建构的基本方向。一方面,中国的社会治理符合

    治理的一般要求,体现为由政府和多个社会组织组 成的社会网络运用各种方式提供社会性公共服务的 制度安排,治理主体间表现为相互依赖、更为普遍 地以相互信任为基础的谈判、协商和以互相监督为 基础的合作; 另一方面,中国的社会治理也必然具 ��本土特色,是一种党委和政府主导、社会协同、 公民参与的协作治理模式6 。

    社会 管 理 和 社 会 治 理,一 个 “管”,一 个 “治”,一字之差,但二者有很大的区别: 社会管 理的主体是政府及社会组织,但在实践中基本是政 府一家独揽、操办; 社会治理主体是多元的,治理 是政府、市场、社会组织、党、乃至公民等多元主 体一起进行社会治理和国家治理,而不是仅仅依靠 一种力量; 社会管理的管理方式为简单命令式的行 政化管理方式,而社会治理的管理方式是法制化管 理方式; 社会管理的目标任务在实践中更多的主要 表现为逆向的管理: 化解社会矛盾、解决社会问 题、应对社会风险、减少社会内耗、控制社会冲 突、弥合社会分歧等,而社会治理则更多的表现为 为正向的管理: 维系社会秩序、规范社会行为、协 调社会关系、维护社会治安、促进社会公正、增进 社会认同、推进社会和谐,鼓励多元主体参与,简 政放权,将直接干预经济转变为创造公平市场竞争 环境,为更多人民提供安全健康公平公共服务产 品,从根本上说就是推动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更加公平合理地配置和分配。 从社会管理走向社会治理,要在 5 方面加快转变: 格局上由政府包办转为政府主导、社会协同, 公共参与; 方法上由上对下的单向管理转为双向互 动的协同治理; 模式上由命令—服从的强制管控转 为各主体之间的协商合作; 途径上由单一的行政手 段转为政策、市场、法律、道德等多重手段体系; 主体上由单一政府组织转为市场化、社会公共整体 等多元治理主体。

    决议提出,创新社会治理,必须着眼于维护最 广大人民根本利益,最大限度增加和谐因素,增强 社会发展活力,提高社会治理水平,全面推进平安 中国建设,维护国家安全,确保人民安居乐业、社 会安定有序。

决议用大量篇幅提出着眼于社会公平正义的总 目标,围绕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公平合理配置,在 实践中必须做出如下创新: 第一,改进社会治理方 式。坚持系统治理,加强党委领导,发挥政府主导 作用,鼓励和支持社会各方面参与,实现政府治理 和社会自我调节、居民自治良性互动。第二,激发 社会组织活力。正确处理政府和社会关系,加快实 施政社分开,推进社会组织明确权责、依法自治、 发挥作用。第三,创新有效预防和化解社会矛盾体 制。健全重大决策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机制。建立畅

    通有序的诉求表达、心理干预、矛盾调处、权益保 障机制,使群众问题能反映、矛盾能化解、权益有 保障。第四,健全公共安全体系。完善、深化食品 药品安全监管机构、安全生产管理体制、社会治安 防控体系、互联网管理领导体制,特别是设立国家 安全委员会,完善国家安全体制和国家安全战略, 确保国家安全。

    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公平合理配置与社会公平 正义具有互文性。按照社会学的观点,社会公平正 义就是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配置的公平性和平等 性。社会公平不是绝对的平等,而是一种合理的差 异,所以公平讲究的是机会和机制的平等。社会正 义也指社会成员与领域之间付出和所得的公平性。 社会公平正义有两个维度: 制度安排的公平正义与 百姓认可的公平正义。作为制度安排合理性的社会 公平正义,主要体现为社会资源分配和获得的差别 是合理的,社会机会对每个社会成员都是自由开放 的,可竞争的; 作为百姓认可的公平正义指百姓在 主观上的共同认可、认同7 。创新社会资源和社会 机会公平合理配置,就是创新社会公平正义的实现 条件和方式。

三、从国家统治到国家治理,创新政 治资源和政治机会公平合理

    决议指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 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 治理能力现代化。必须更加注重改革的系统性、整 体性、协同性,加快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民主 政治、先进文化、和谐社会、生态文明,让一切劳 动、知识、技术、管理、资本的活力竞相迸发,让 一切创造社会财富的源泉充分涌流,让发展成果更 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

    决议首次提出国家治理、国家治理体系、国家 治理能力现代化这些概念,提出 “推进国家治理 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国家治理,涉及的主要 关系是国家和人民的关系,过去我们说国家和人民 的关系,叫国家统治,也叫国家管理,决议称为国 家治理。从国家管理或国家统治到国家治理,这是 又一个重大的理论突破和和实践创新。之所以说是

    “创新”,不仅因为政府、市场、社会在结构配置 中的地位发生了创造性重构和转换,社会变革的着 眼点从冲突转换为互动协变,还因为这一认识是对 政治资源和政治机会公平合理配置这一根本问题上 的进一步深化和再次升华。

    所谓国家治理,是指政府、市场、社会组织, 政党、公民等多元主体一起对整个国家的经济、政 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党的建设等各领域所 进行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法制性管理的理 念以及管理实践。所谓国家治理体系,是党领导人

    民管理国家的制度体系,包括经济、政治、文化、 社会、生态文明和党的建设等各领域的体制、机制 和法律法规安排,也就是一整套紧密相连、相互协 调的国家制度。所谓国家治理能力,是运用国家制 度管理社会各方面事务的能力,包括改革发展稳 定、内政外交国防、治党治国治军等各个方面的能 力。所谓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就是 使国家治理体系制度化、科学化、规范化、程序 化,使国家治理者善于运用法治理念和法律制度治 理国家,从而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各方面的制度优 势转化为治理国家的效能。

    所谓国家管理或国家统治是指政府作为单一的 治理主体利用权力机关的授权,为了社会稳定和运 行发展对社会乃至民众所进行的单向的、强制的、 刚性的管理行为。

    虽然在党的十八大以来强调要 “加快形成党 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 障的社会管理体制”8 和国内一些代表性学者的论 述中9 已经体现了多元共治的 “国家治理” 理念, 但 “管理” 和 “统治” 的概念很容易被引入主体 与客体 ( 对象) 对立、统治与被统治、管理与被 管理的理念误区,在实践中也易将民主排除在治理 之外、把人民和社会组织等排除在主体之外,从而 影响了社会主体乃至公民个人参与管理积极性,忽 视了主体之间的协同联动,从根本上削弱了国家治 理和社会公平正义。

    国家治理与国家管理或国家统治的主要区别在 于: 国家管理的主体只是政府,而国家治理的主体 不仅包括政府,还包括市场、社会组织乃至公民个 人; 在国家管理模式中,政府的管理权来自于权力 机关的授权,而在国家治理模式中,治理权当中的 相当一部分由人民直接行使,实行公民自治、政 府、社会组织、公民共治; 国家管理的运作模式是 单向的、强制的、刚性的,国家治理的运作模式是 复合的、合作的、柔性的。所以说,国家治理也是 国家管理或国家统治的升级版。

    决议所说的 “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 化”,实际上是一个 “政治资源和政治机会公平合 理配置” 问题,这个问题是政治学的核心命题。

    所谓政治资源,是指政治行为主体对政治客体 发生作用,从而影响政治 ( 制度) 变迁、维护政 治稳定的实体性、规范性因素的总和。政治资源分 为实体性政治资源和规范性政治资源两类,实体性 政治资源又可分为政治实体部分 ( 包括政治权利、 政治组织) 和经济实体部分 ( 包括国家财政、国 家企业) ,规范性政治资源主要是规定政治实体性 质、地位、作用、相互关系、运行程序、运行方式 等的制度规范和意识形态10 。

    所谓 “政治资源配置”,是指一个社会中政治资源总量在各个政治行为主体、各个不同的政治使 用方向之间的分配。政治资源配置是影响政治稳定 和制度变迁的一个重要因素。法律是政治资源配置 的宏观机制。法律和社会组织一起构成资源配置的 重要机制。公平正义是判断资源配置优劣的标准。 当代著名政治学家罗尔斯认为,正义是社会制度的 首要价值。这个一般的正义观就是 “所有的社会 基本价值 ( 或者说基本善) ———自由和机会,收 入和财富、自尊的基础———都要平等地分配,除非 对其中一种或所有价值的一种不平等分配合乎每一 个 人 的 利 益 。 ” 瑏瑡 它 演 化 为 两 个 著 名 的 正 义 原 则 : 第 一个是平等自由原则。第二个原则是公正平等原则 和差别原则的结合,即社会和经济的不平等应这样 安排,使它们: ( 1) 在与正义的储存原则一致的 情况下,适合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 ( 2) 在 机会公平平等的条件下职务和地位向所有人开放。 平等自由原则是用来处理公民的政治权利问题,平 等原则和差别原则相结合的原则是用来应对收入和 财富的分配以及组织机构的设计。按照两个正义原 则建立起来的基本社会结构和制度安排才是公平、 正义的,同时就资源配置来说也是最优的。

    只有选择合理的、高效的政治资源配置方式,才 能使有限的政治资源的开发利用达到最佳效果,从 而达到各种资源在各种不同的使用方向之间的公平 合理分配。所以政治资源和政治机会更加公平合理 地配置和分配,是实现社会公平正义的重要手段。

    在当代中国国家治理模式的探索上,相对于 1949 年至 1966 年以在立国建制和治理方面全面模 仿苏联模式为主的党治时期和 1966 年至 1976 年毛 泽东凌驾于党的集体领导和宪法之上治理国家的

    “人治” 模式,1978 年始邓小平认真总结了建国以 来国家治理和法制建设方面的经验教训,率先在国 家治理模式方面突破了思想禁区,至今中国仍探索 他所率先引领的用法律、制度治理国家的道路上。

从 80 代至今,对现代国家治理模式的探讨一 直没有停止过,其过程也大致经历了三次治理挑战 和三个治理阶段: 第一阶段是大致从 1980 年到 2001 年,这一时期面临的挑战是,在从计划经济 向市场经济转型的工业化国家,市场、公共领域和 私人领域如何在国家和政府的牢牢控制之下解放出 来,以大力发展生产力,提高国民生产总值,实现 经济资源和社会机会的合理配置。这一时期,中国 的国家治理制度改革和政府体制改革主要是一种自 上上而下单向运动驱动下的统治和管理,即主要是 在市场化运动驱动下改革政府职能、机构和运作方 式。在这一时期,政府管理或政府统治的主要目标 是政府为市场经济的发展提供空间,并进一步为市 场经济的发展创造条件。这尤其集中地体现在政府 机构改革、政府职能转变和政府审批改革方面。

第二阶段是大致从 2001 年到 2013 年,这一时期面临 的主要挑战是进入 90 年代以来,单纯以追求 GDP 为目标的市场经济的发展模式带来各种社会与环境 问题。这一阶段国家治理方式适时发生转变,最集 中地体现在中央明确提出了 “科学发展观”和“和谐社会”建设的目标。这一方面意味着国家开 始反思经济增长以巨大的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为代 价的国家治理方式; 另一方面意味着国家将承担起 相应的社会责任,建立社会政策体系,为社会中的 弱势群体提供基本的社会保护,为全体公民提供基 本的社会福利,实现社会资源和社会机会的合理配 置。但由于种种原因,在实践中,这一时期国家治 理体系的改革总体来讲还是服从于经济体制改革。 从十八届三中全会开始的第三阶段,我国正面临更 大、更多、更集中的挑战,这些挑战使中国的国 家治理转型将不再是一个单向运动驱动下的转型, 而是在双向运动的冲突中展开,同时必须兼顾不同 的甚至是互相冲突的利益诉求。这一方面要求重构 国家、市场、社会和私人领域的关系,在各种力量 之间实现均衡,另一方面要求建立一种正式制度, 让不同的利益都能够表达自己的利益诉求。要求我 们既需要加强国家治理能力,又需要建立一个更加 对公民负责的国家,这一阶段将把国家治理体系本 身作为非常重要的改革与建设内容来推进,从而实 现政治资源和政治机会的合理配置,由此来和经 济、社会资源及机会的合理配置一起实现社会公平 正义的总目标,实现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 现代化,推进中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国家。

注释:

1279 郑杭生: 《抓住社会资源和机会公平配置 这个关键》,《求是》2013年第7期。

3 郑杭生、高霖宇: 《提高社会管理科学化水平的 社会学解读》,《思想战线》2011 年第 4 期。

4郑杭生: 《社会建设和社会管理研究与中国社 会学使命》,《社会学研究》2011 年第 4 期。

5 全球治理委员会: 《我们的全球伙伴关系��,牛 津大学出版社 1995 年版,第 23 页。

6 麻宝斌、任晓春: 《从社会管理到社会治理: 挑 战与变革》,《学习与探索》2011 年第 3 期。

8 胡锦涛: 《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前进 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 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12 年 11 月 8 日。

10虞崇胜、陈文新: 《关于政治资源配置的理论 思考》,《探索》2006 年第 2 期。

11[美] 约翰·罗尔斯著: 《正义论》,中国社会科 学出版社 1988 年版,第 3、62 页。